第一百八十六章 儿的命,卑如草(2 / 3)

刘氏轻轻推开身后透风的窗户,小心的从里面爬了出来,急忙奔向掌柜的房间,轻唤了几声没有人回话,只一会儿,刘氏顿时脑袋有些晕沉,这才想起,刚刚袁大郎吩咐在院中点了迷香,刘氏忙掩了口鼻,顺着香烟缭绕,在客栈院中的上风口找到了一只手指粗细的迷香,忙将迷香扔在地上踩灭了。

店里的人都中了迷香,找不到人帮忙,刘氏只好又偷偷潜到门外的街面上去,街上竟和客栈一样的静悄悄,连个巡街的捕快都没有。

刘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晚上一分,那娃子便多一分凶险,刘氏瞟见医馆旁边摆砌整齐的柴禾,心里发了狠,将外衣脱了,用火折子点燃了便扔在了柴禾堆上。

这柴禾是熬药用的松木柴,又逢天干物燥,加上刘氏的衣裳,只一眨眼间,大火便熊熊燃起,映红了半面天,大有连成片烧起的架势。

刘氏忙闪身回了客栈,躲在暗角里,偷偷看着柴房方向。

只一会儿。一阵嘈嘈杂杂的救火声起,随即是医馆老郎中急切着喊人相帮的大叫声,随即越来越多的人起来相助,生怕被这大火烧到了自家。

柴禾垛内的牤牛子眉毛不由一皱,心想着和袁氏兄弟约的是子时,为何这样快就到了?莫不是大牢那里出了什么状况?

男子一抄手将娃子夹在了腋下,刚要踏出柴房,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铜锣声,吓得他一下子将刀和小娃子一起扔到了脚下,看着门外越来越多的影影绰绰的人们,牤牛子无瑕顾及娃子,将娃子扔到了木柴堆里,一甩手打翻了立在灶台上的火折子,随即支身一人逃出了客栈门外,向县衙后院奔去。

高儿的头本就伤痕累累,被一下子磕在了地上,顿时痛得悠悠醒转,睁开眼来,入目的是雄雄大火,浑身被烤得灼热,火蛇如一条条真正的毒蛇,吐着衅子向高儿吞噬而来,高儿想要翻身向门口爬,四肢百骸疼得窒息,分明动弹不得;想要张嘴呼救,却是半分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
眼看着火势就要烧到衣裳上了,高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,黑黝黝的脸上瞬间被冲出了两条白哗哗的泪沟,这是要死了吗?终于要死了吗?那人每次都变着法子折腾自己,不给吃,不给喝,现在又是刀割,又是火烧,这样死了,是不是就可以不再疼了?这样,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从未见过的娘亲了?

高儿的眼睛被泪水流得渐渐模糊,正自绝望时,艳红的火光中,一双柔软的手将自己从火海中抱了起来,那双眼睛,那样的忧伤,深深的、深深的望着自己;那双手臂,那样的温暖,紧紧的、紧紧的将自己拥入怀中;温湿的脸颊,静静的、静静的贴在自己焦黑脏湿的小脸上,生怕自己永远消失了一般。

高儿不由得嘴角上扬,喃喃道:“娘!”只是喉咙里被塞了核桃,怎样也发不出声音来、

不知是刘氏从口形中分辨出来,亦或是感同身受,眼泪扑籁籁的向下落,急切答道:“是娘,是娘,别怕,是娘。”

高儿嘴角噙笑,随即头向一侧一歪,便昏了过去,小手紧紧的抓着刘氏的衣裳,生怕刘氏离开他一般。

外面的火光一波接着一波,时不时传过来呐喊嘶杀声,刘氏将柴房的火用水浇灭了,忙缩回房中,不敢出去找郎中,只好自己动手,小心将高儿喉咙里的核桃抠了出来,又将高儿的黑脸颊和伤口擦了又擦,撒上创伤药,用帕子包扎起来。

擦净了小脸的高儿,脸儿白晰得如同青花瓷,眉目如画,俨然是一个粉雕玉琢的仙童。

刘氏轻轻摸了摸高儿额头上包扎的厚重帕子,这伤好了,怕是也要留下疤了,这牤牛子真是该死,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此毒手,不仅刮花了额头,还要带走他、在他父亲面前亲手杀了他;来不及带走的情况下,还要活活烧死六岁的娃子!简直禽兽不如!

刘氏打心底里头一次这样的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