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利剑穿过这个名义上父亲的心脏时，厉流尘一点悲伤也没有感觉到，也没有半点报了仇的高兴。

他从一出生就被抱来夜枫阁，仇恨总得是寄托在美好事物被毁的基础上，不曾拥有也自然无法体会这种仇恨。

夜枫阁多年来的教导，他已经成为一个麻木冷漠的人。

厉流尘收剑，将伪装的外衣脱下擦拭干净剑。

他就站在原地看着汐镜。

但也并不是完全麻木，偶尔还是会有一丝丝的悸动，同为黑暗之中的虫蚁，本该是相互厌弃的，能吸引虫蚁的应该是光，而不是更深的黑暗。

她的心比他更加麻木，她不是光，却仍旧吸引着他。

“魏央。”厉流尘唤了一声，脸上被溅到的血迹没有擦干净，溅在眼角的位置，将这双眼眸衬托得更加妖魅，他说，“我如今能信的只有你了，你不会再走吧？”

“当然了。”汐镜毫不犹豫的笑着回答。

厉流尘成为了夜枫阁的阁主，上任之后阁中核心成员大换血，并且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，之后开始向外扩张领地，吞并各门各派成为附属。

人们都知道，新上任的夜枫阁阁主手段毒辣，杀伐果决，短短一年之内就吞并了大大小小十多个门派。

最让人忌惮的，并不是这个阁主，而是他手下的天字一号——玉面血修罗。

如今的夜枫阁已经不接任何委托，所有杀手的作用都是相同的：刺杀阻碍夜枫阁一统江湖的任何人。

一时间江湖上人心惶惶，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掉在城门上的尸体。

一些小门派不敢对抗，便归降于夜枫阁。

“恭喜主人！南岳十二派尽收麾下！”汐镜执行任务回来，一边说一边台阶走上来。

他正站在城楼上眺望，眼睛看着很远很远的远方，一直望不到尽头的远方。

野心这个东西是会慢慢膨胀的，当吞并一个门派后就想再吞并十个，吞并所有的江湖门派。当割据了一方势力之后，就想扩大范围，想尽收己有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厉流尘看向汐镜，见她脸色带笑，“你好像很高兴。”

“嗯。”汐镜站到他的边上，说，“如今中原十之有七都是夜枫阁的势力，归顺或者毁灭都是迟早的事情。等攻下南疆魔教，整个江湖武林都是夜枫阁的。”

厉流尘却有些不高兴，天边的云变幻莫测，但也有一个可见的方向轨迹，它是随着风在变化的。

人心莫测，是找不到任何规律的。

他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，她似乎又长高了一些，头顶已经与他的视线平齐。他捻了一缕头发，问：“魏央，你完全有取而代之的能耐，一统江湖武林也是你的野心，为什么甘心当我的剑呢？”

那当然是因为老子已经统一江湖统到腻了啊！老子是在教你这个小智障怎么做坏人啊！

心里疯狂吐槽，脸上却十分平静。

她仰头望着厉流尘，说：“人永远也看不全自己，就算借着镜子，也只是看见一个影像。只有看别人，才能完整的知道，那是怎样的权力与荣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