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陨落万念俱灰时(1 / 3)

大晋王朝的冬,总是极冷的。盛雪纷飞,寒风凛冽,树枝枯损嶙峋,万物一片败景,隐有几分萧瑟凄苦。

今日,又是阴冷雪日,王府内罕有人至的冷院更显凉薄凄楚,院落里尽是枯枝败叶,便是角落里的野梅都吝啬盛放,悄然落败。

叶非晚躺在病榻上,身上盖了一层青色粗麻棉被,屋内洋溢着几分暖炉烧尽后的刺鼻味道。

芍药吃力打了盆水放在暖炉上,捡了几块木头添到暖炉里,还没等直起腰身,病榻上叶非晚剧烈咳嗽起来,脸色煞白。

顾不得其他,芍药飞快从衣袖掏出白色粗麻绢帕,凑到叶非晚唇边:“姐,你没事吧?可不要吓芍药……”

“瞧你,乱紧张。”叶非晚虚弱着将芍药手里的绢帕拂开,秀丽的脸痩骨嶙峋,苍白如纸,凌乱长发散在枕头上,青丝衬的她越发没有血色。

“姐……”芍药还欲些什么,手突然就抖了抖,雪白的绢帕被鲜红的血染红了,夹杂着咳出的血块,触目惊心,当下她的眼泪“啪嗒”掉了出来,“姐,您都咳血了,身子骨本就弱,哪能这般折腾……”

“芍药,”叶非晚只觉自己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痛,似有人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削她心尖上的肉般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,“我无事。”

“怎会无事……”芍药拿过一旁的暖袋放在叶非晚胸口煨着,“姐,您给王爷几句好话吧,他待您那般好,定然会把您从这冷院里接出去……”

芍药口中的“王爷”是封卿,是当朝靖元王,当今圣上七子。芝兰玉树出尘绝艳,他是风流才子,更是治世能人。

只是……待她那般好?叶非晚听着,本枯井一般的双眸动了动,如死水微澜,他待她不过只是王爷对王妃的好罢了,给她权势,地位,金钱。

她是他的妃,仅此而已。若是旁人坐在她的位子,他也会待旁人好的。更何况,这个位子,是她央着一国首富的爹找陛下求来的一纸婚书,是她逼着他娶她的。

而他,心底是有旁人的,她以为嫁与他后,他与她举案齐眉,他带她北游南巡,他予她权势地位,是因为爱。

然而不是,他不爱她,分毫没有。

叶非晚想过的,即便不爱,他若是一直待她好,一生一世一双人,她也是愿意的。

可是!在她为妃三年后,他纳了侧妃柳如烟,那个……酷似他心上人的美人儿。

于是,她嫉妒了,她想要将柳氏推入莲池,要她永远消失在封卿身边。可还没等她动手,柳氏便自己掉了进去。她看着在莲池里起起伏伏的柳氏心中唯有快感。封卿赶来了,他把柳如烟救了上来,他对那女人呵护备至。

一场大吵,她将手中银簪刺入他胸腹,而她也被罚搬入冷院。

如今已近一年,二人鲜少见面,亦……不愿再相见。

“姐……”芍药还在心唤她。

叶非晚抬眸,忍着深入骨髓的痛伸手,皮包痩骨的手背细微颤着,抓着芍药臂:“这几年跟着我,你受苦了。”

“芍药不苦!”芍药使劲摇头,泪却是流的更凶了,“姐,您好生歇着,芍药给你把药端来,净口洁面,您素来爱洁净的……”

道完,她将她的手妥帖放在暖袋上,回身在暖炉上的水盆舀了一杯温水,另一手端过烫人的药汁:“姐,您先漱口,再喝药……”姐的嘴里,尽是血迹。

叶非晚听着,却只是摇头,勉强一笑:“药还冒着热气呢,先放着吧。”接过了温水,漱了漱口,扭头望着病榻旁的阑窗,“芍药,我想瞧瞧窗子外头……”

“姐,如今天寒……”

“好芍药,我在这榻上闷了两个月了,便让我瞧上一眼吧。”叶非晚眯着眼睛,讨好一笑,双眸眯成一弯月牙。

芍药一僵,终究拗不过:“只一会儿,姐当好生抱紧暖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