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杨素奉召入显仁宫,见过隋炀帝,满肚中怀着谏议,但一时未便开口,只好入座侍宴,才经数觥,即停住不饮。
隋炀帝一再劝酒,杨素起座躬身,答道:“老臣闻得酒荒色荒,有一必亡,不但臣宜节饮,就是陛下亦不宜耽情酒色。”
隋炀帝听了,不免拂意,便道:“卿言虽是有理,但目今天下太平,朝廷无事,把酒消遣,亦没有甚么大害。况我朝勋旧,似公能有几人?今得一堂共乐,尽可畅饮数杯。”
杨素看见话不投机,便又说道:“天下事都起自细微,渐成放荡,从前圣帝明王,慎微谨小,亦是为此。”
杨素前营仁寿宫,继复为隋炀帝监造东京宫室,职为厉阶,奈何不思?
隋炀帝闻言,默然不答。适宫人上前斟酒,杨素恐他再来加斟,用袖一拂,宫人来不及防备,竟而将手中所执的酒壶,斜倾在杨素的身上,浇湿蟒袍。
杨素正在恼怅之间,无从发泄,至此便迁怒宫人,勃然变色,怒道:“这般蠢才,如此无礼!怎敢在天子前,戏弄大臣?要朝廷法度何用?请陛下加重惩责!”
隋炀帝仍然无语。
杨素竟叱责左右之人,迫令牵出宫人出殿,且厉声喝道:“国家政令,全被汝等妇女小人弄坏,怎得不惩?”
左右之人看见隋炀帝无言,又见杨素怒不可遏,只好把那个不小心洒了酒壶的宫人拿了下去,敲责了一、二十下。
杨素见状,方向隋炀帝道:“不是老臣无状,但由今日惩治,使这班宦官宫妾,晓得陛下虽然仁爱,还有老臣执法相绳,当不敢如此放肆了。”
隋炀帝已经感到十分不悦,但自思夺嫡秘谋,全仗他一人做成,就是万分难耐,也只好含忍过去,当下强颜为笑道:“公为朕执法无私,整肃宫廷,真好算是功臣了。”
杨素即起座告辞。
隋炀帝也不挽留,由他自去,一面退入后宫,另与后妃等调情解闷,不消细说。
杨素悻悻归第,顾语家人道:“偌大郎君,由我一力提起,使作大家,现在酒色昏迷,不知他如何了得哩?”
谁叫你提他起来?
阅此,应知郎君二字,便是指着隋炀帝,杨素自恃功高,有时对着隋炀帝,亦直呼为郎君。
隋炀帝终未曾驳斥,无非为了前些时时候的私约,不敢辜负的意思。还算能践前言。
隋炀帝杨广心情不佳,于是与萧后、宣华夫人二人一同避暑在太液池边,时清泉见底,碧柳参天。
三人欢饮了半日,隋炀帝因日色当午,天气炎蒸,一时心下烦躁起来,忽然忿然说道:“朕想为天子者,富有四海,则四海之内,皆是天子行乐之常朕今虚其名,却单守着这几间闷杀人的宫殿,无一处可以散心取乐!”
萧后道:“陛下要造几所有趣的宫馆,却也不难,何须这般着恼!”
炀帝道:“要造宫馆,有何难哉。只奈外庭这些官员,动不动便要来拦阻。”
萧后道:“这些官员,能有几个忠臣?就是来谏,也都不过是博虚名要图富贵。陛下若肯时常赐宴,与他们同乐,他们自然加意奉承,谁来拦阻!”
隋炀帝笑道:“外官的丑态,被御妻一言都摹写尽了。别官犹可,独有杨素这老儿,专会作梗,莫若明日就在太液池,假钓鱼为名,先宣他来赐宴,酒席间,慢慢将佚乐挑他。他若可动,其余不必问也。”
萧后闻言,道:“圣论甚善。”
三人商议已定,趁着晚凉,浴罢兰汤,重陈些瓜果,也不歌,也不舞,微言谈笑,直饮到斗转参横,银河泻影,方各各宫安寝。
次日,杨素复入宫白事,隋炀帝正在池中钓鱼,待杨素将国事说明,便邀杨素坐下同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