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夫人听得脸色发白,半晌才说:“这话可不敢乱说。女婿酒后的话,当不得真。”
“不是酒后……”迎春哽咽,“他清醒时也这么说。府里的下人……都这么传。”
王夫人沉默了。她搂着迎春,轻轻拍着她的背,像哄小孩子。可迎春知道,这安慰没有力量。太太能说什么呢?难道真去孙家讨说法?难道真把她接回来?
不能的。女子一旦出嫁,就是夫家的人。生死荣辱,都是命。
第五章:渐深的泥沼
从贾府回来那晚,孙绍祖在府门口等着。
马车刚停稳,他就掀开车帘,一把将迎春拽下来。她踉跄了一下,差点摔倒。
“回趟娘家,长本事了?”孙绍祖冷笑着,“听说你在荣庆堂哭哭啼啼,说我孙家待你不好?”
迎春脸色煞白: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?”孙绍祖捏着她的下巴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,“贾府的下人都传遍了!说我孙绍祖虐待国公府的小姐!好,好得很!”
他拖着她往内院走,一路上下人纷纷低头避开,不敢看。绣橘想跟上去,被老管家拦住:“姨娘还是回自己屋吧,老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。”
那一夜,孙绍祖的“教训”格外漫长。
他没用鞭子,而是用了更羞辱的方式——逼她跪在床前,看着他与嫣红行房。迎春闭上眼睛,他就掐她的胳膊:“睁开!好好看着!学学怎么伺候男人!”
嫣红在一旁笑,笑声尖利得像刀子。
事毕,孙绍祖踹了她一脚:“滚去外间睡。看见你这张哭丧脸就晦气。”
迎春爬起来,跌跌撞撞走到外间。那里只有一张窄榻,没有被褥。正月里的夜寒彻骨,她抱着膝盖缩在榻上,听着里间传来的鼾声,第一次想到了死。
可第二天清晨,阳光照进窗棂时,求生的本能又占了上风。她才十七岁,还没好好活过。大观园的春天,她错过了今年的,还想看明年的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着。
孙绍祖变本加厉。他不再只是醉酒后施暴,清醒时也以折磨她为乐。有时让她跪在院子里抄《女诫》,一抄就是一整天;有时把她的头按进水缸里,看她挣扎;最常做的是在床笫之间极尽凌辱,用各种不堪的言语羞辱她,羞辱贾府。
“你爹就是个老废物!当年仗着祖荫,眼睛长在头顶上!如今怎么样?还不是要求我孙家照应?”
“你以为你还是国公府千金?我告诉你,你就是个抵债的货!连嫣红都不如,她至少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!”
“哭?你再哭一声试试?信不信我把你剥光了扔到街上去!”
迎春渐渐不哭了。她学会了麻木,像真正的木头,没有知觉,就不会疼。只有深夜独处时,她会从枕头下摸出那个没绣完的香囊——藕荷色的缎子,上面绣了一半的并蒂莲。这是她在大观园最后一个秋天开始绣的,本想做成后送给未来夫君。
如今看来,并蒂莲是个笑话。这世上哪有并蒂连理?不过是一个攀附,一个被吞噬。
第六章:沉默的共谋
三月三,上巳节,迎春又一次回贾府。
这次是孙绍祖主动提的:“回去看看,省得外人说我孙家不通情理。”
马车里,绣橘替她整理鬓发,小声说:“姑娘,这次回去,好歹跟老太太说实话吧。再这样下去,您……您撑不住的。”
迎春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,良久才说:“说了又如何?”
绣橘语塞。
是啊,说了又如何?第一次回门时,她不是没说过。太太除了掉几滴眼泪,又能做什么?难道真去孙家闹?难道真把她接回来?接回来之后呢?一个被休弃的女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