赦有些微醺,拉着嫣红的手说:“今日你可给我长脸了。那几个老学究,平时眼高于顶,今日也被你镇住了。”
“老爷过誉了。”
“不过你那诗,确实悲凉了些。”贾赦看着她,“可是想家了?”
嫣红沉默片刻,轻轻摇头:“妾既进了贾府,这里就是妾的家。”
话说得妥帖,眼神却飘向了窗外。窗外,暮色四合,几只归巢的鸟儿掠过天际。
风筝事件发生在一个风大的春日。
嫣红坐在院里,看着手中的纸鸢。这是她亲手做的,仿的是江南流行的燕子样式,画工精致,栩栩如生。她记得小时候,父亲常带她去郊外放风筝。那时她还是官家小姐,无忧无虑,不知愁为何物。
“姨娘,风太大了,改日再放吧。”小丫鬟劝道。
“就今日吧。”
线轴转动,风筝乘风而起,越飞越高。嫣红仰头看着,忽然想起那句诗:“好风凭借力,送我上青云。”可她这只风筝,线攥在别人手里,能飞到哪里去呢?
一阵狂风袭来,线“啪”地断了。风筝在空中挣扎了几下,飘飘悠悠地向西边飞去。
“呀,断了!”小丫鬟惊呼。
嫣红望着风筝远去的方向,怔怔地站了许久。那是潇湘馆的方向,她知道。府里那位林姑娘就住在那里,也是个江南来的,也是个爱诗的,也是个寄人篱下的。
同是天涯沦落人。
紫鹃捡到风筝时,黛玉正在读《西厢记》。
“姑娘你看,不知是谁的风筝,落咱们院里了。”
黛玉接过来,细细打量。风筝做工精致,画的是燕子,翅膀上还题着一行小字:“一片归心白羽轻”。
“这字写得真好。”黛玉轻声道,“像是女子的笔迹,却又透着股劲道。”
“要送回去吗?”
黛玉想了想:“先放着吧,失主自会来寻。”
可过了几日,并无人来寻。这风筝便一直挂在潇湘馆的廊下,随风轻轻摆动。
黛玉偶尔会看着它出神。她听说过那位新来的嫣红姨娘,八百两买来的,江南官宦人家出身,才情了得。府里人议论纷纷,有羡慕的,有嫉妒的,有不屑的。可黛玉总觉得,那女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——都是飘零的孤雁,都是笼中的金丝雀。
有一次,她在园中偶遇嫣红。两人隔着一段距离,互相行了个礼。没有交谈,只是对视了一眼。就那一眼,黛玉看见了嫣红眼中的东西——那是和她一样的,深深的寂寞。
后来黛玉从宝玉那里听说,嫣红的风筝丢了,就是那只燕子风筝。
“她没去找?”黛玉问。
“没有。”宝玉摇头,“听说她在院里坐了半晌,只说了句‘飞走了也好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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黛玉默然。她懂那句话的意思。风筝飞走了,或许是种解脱。可人呢?人能飞走吗?
贾赦对嫣红的新鲜感,终究还是淡了。
这并不奇怪,贾赦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。嫣红再美,再有才情,也不过是个玩物。新鲜劲过了,也就那样了。
他开始往别的姨娘房里去,开始物色新的“瘦马”。那八百两银子,仿佛只是他一时兴起挥霍的一笔钱,花完了,也就不放在心上了。
嫣红的小院又恢复了寂静。她依旧每日看书、弹琴、侍弄花草。芍药开了,又谢了;夏天来了,又去了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平淡得像一潭死水。
只有偶尔,当夜深人静时,她会取出那只断了线的风筝线轴,怔怔地看着。线断了,风筝飞走了,可她呢?她这只风筝,线还牢牢攥在别人手里。
邢夫人又开始得意了。她来看嫣红时,话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