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取了两盒陛下赏的奶酥——他昨夜听内侍说,江南灾区有孩童因饥饿啼哭,这奶酥虽少,却能给病重的老人孩子补补身子。
苏州城外的田埂上,江澈正带着民夫用丈杆丈量水渠走向。他换了身粗布短褂,早已沾满泥浆,裤脚卷至膝盖,露出被水泡得发白的小腿,虎口处的老茧磨破了皮,渗着血丝也浑然不觉。身旁插着的图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他时不时伸手按住图纸边角,指尖划过标注的渠深刻度,嘴里念着“此处要深三尺,方能引长江水入田”。“江郎中,歇会儿吧!”一名皮肤黝黑的民夫递过粗瓷碗,碗里是凉透的米汤,“前两年的官来都坐轿,还让咱们跪着回话,哪像您,跟咱们一起泡在泥里。”江澈刚要接碗,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,抬头见是东宫仪仗,忙迎上前,袍角扫过田埂的青草,刚要下跪行礼便被萧燊快步扶住:“江郎中治水要紧,不必多礼。”萧燊接过图纸,指尖划过主渠线路,目光落在“灌溉二十万顷”的标注上,语气恳切:“这渠若通,可解江南水患与旱情,只是物料够吗?工匠人手足不足?”
“回太子,卢侍郎已押送三十船石料到港,每块石料都刻着官窑印记,错不了!就是工匠不足——前知府把本地工匠都征去修他的私宅花园了,至今还没放回来。”江澈话音刚落,远处尘土飞扬,河南布政使柳恒带着数十名农师赶至,身后马车的帆布上印着“河南农桑”的靛蓝字样,车斗里装着的新麦种用粗布口袋分装,每个袋子都编了号,写着“豫东新麦”。“太子殿下,江郎中!”柳恒翻身下马,动作急得差点绊到马镫,裤脚还沾着河南的黄土,“臣接了吏部文书,连夜带了‘分段育苗’的麦种和五十名熟手来——这些农师都种了一辈子地,修渠搬石料有力气,农闲时还能教百姓育苗,一举两得。”萧燊大喜,当即命内侍在工地旁搭起临时棚屋,棚顶盖着油布防春雨:“先把麦种的事落实,百姓手里有了希望,心里才能踏实。”
钱溥此时正带着吏员核查苏州府粮仓,粮仓大门上的铜锁锈迹斑斑,锁芯里还塞着半块朽木,像是刻意遮掩什么。看管粮仓的小吏眼神躲闪,回答问题时支支吾吾,被钱溥一眼看穿:“打开粮仓,若有延误,以‘阻挠监察’论罪!”吏员吓得腿一软,慌忙掏出钥匙。撬开粮仓后,一股霉味扑面而来——账册上登记的“五十万石”,实际库存竟差了两千石,墙角还藏着几袋贴着“官用”标签的粮食,袋口露出来的米粒饱满,绝非赈灾用的糙米。钱溥当即查封粮仓、扣押小吏与苏州府同知,带着人犯的供词与账册副本匆匆赶回工地,远远就见萧燊正帮着民夫抬石料,额角汗如雨下。他快步上前,声音发颤:“太子,苏州府同知私藏赈粮两千石,供词招了,说是要留着修他的新府邸!”萧燊怒不可遏,将手中的石料重重砸在地上,泥点溅起三尺高:“赈灾粮是百姓的救命钱,他竟敢私藏!”当即命锦衣卫将同知押往京城,同时提笔写就急诏,传旨浙江按察使顾彦:“速查江南各州府赈粮账册,凡有贪墨者,就地锁拿,不必请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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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浚此时正带着工匠加固渠基,他亲自用铅锤检测渠壁的垂直度,铅线绷得笔直,差一分都要让工匠返工。见太子亲至工地,他忙上前回话,袍角的泥浆蹭在官靴上也顾不上擦:“太子放心,每块石料都刻了监工姓名和编号,程昱给事中每日带着‘工程核验尺’查验,渠深差一寸、堤宽少半尺,都要推倒重筑,绝无偷工减料的余地。”萧燊走到渠边,见民夫们都蹲在田埂上啃干硬的麦饼,有的甚至就着冷水下咽,喉结滚动得艰难。他当即命随行内侍将东宫带来的干粮和奶酥分下去,自己则拿起一块麦饼,就着民夫递来的米汤咬了一大口,粗粝的口感磨得喉咙发疼。“修渠辛苦,不能让百姓饿着。”他亲自将一块奶酥递给一个面黄肌瘦的孩童,孩子怯生生地缩着手,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