晌午,日光热烈,金黄的麦浪在风里翻滚,空气中满是新麦的清香,沁人心脾。一位老农背着半袋麦穗从田埂上走过,看见他,连忙放下背篓,要跪下行礼。
萧燊快步上前扶住他,指尖触到老农肩上的老茧,粗糙而温暖,他笑着说:“大爷,本宫是来看看你们的麦收,不是来摆架子的,不用行礼。” 老农仔细打量他,认出了这身月白常服下的太子身份,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,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:“殿下,您可来了!今年的麦收真好,穗子又大又沉,赋税又减了三成,俺们不仅能留够全家的口粮,还能给小孙孙扯块新布做衣裳!” 他拽过身边扎着羊角辫的孩子,“这娃明年就能去义学读书了,不用再跟着俺下地了,谢谢殿下,谢谢谢太保在天有灵啊!”
萧燊蹲下身,摸了摸孩子的头,孩子的头发软软的,带着阳光的味道。他又拾起一穗新麦,饱满的麦粒撑得麦壳裂开,放在鼻尖闻了闻,麦香里混着泥土的气息,是他在东宫从未闻到过的踏实味道。柳恒站在一旁,脸色羞愧得通红,垂着头说:“殿下,臣以后一定摒弃案头文书,多来田间地头,亲自了解百姓的真实情况,再也不敢敷衍了事。” 萧燊没说话,只是将那穗新麦系在腰间的银带上,这是他给谢渊的“信物”,也是给自己的警醒——永远不要忘了田埂上的温度。
从河南到江南,萧燊的脚步走了整整一个月。在河南,他跟着农户一起割麦、打场,手掌磨出了水泡;在江南,他跳上漕运粮船,和船工们一起吃糙米饭、腌萝卜,听他们讲漕运的难处;在西北戍营,他披着铠甲巡哨,陪戍卒们在篝火旁喝酒,听他们说对家人的思念。每到一处,他都把百姓的诉求记在随身的小册子上,夜里就在驿站的油灯下批注、拟旨,烛火下他伏案的身影,竟与谢渊当年巡访时的模样如出一辙,连握笔的姿势都带着几分相似。
回到东宫时,已是深秋,庭院里的银杏叶落了一地,金黄一片。萧燊第一时间去了偏殿,给谢渊的灵位添了新的檀香,又将新收的麦种撒在供案的瓷盆里。他把一本新的《民生录》放在灵位前,册子上记着他这一个月的所见所闻,还有新推行的二十条民生政策,字迹工整有力。“谢师,本宫回来了。” 他轻声说,声音温柔却坚定,“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,河南的麦收卖了好价钱,江南的船工不用再交过闸费,西北的戍卒能收到家里的平安信了——你的心愿,本宫在一点点完成。” 殿外的秋风卷起银杏叶,沙沙作响,像谢渊在笑着回应他。
片尾
自那以后,萧燊常入此梦。梦里的场景各不相同,有时是河南的田埂,谢渊蹲在地里教他辨认麦种,说“饱满的
自那以后,萧燊常做这样的梦。梦里的谢渊有时在田埂上,有时在漕渠边,总是问他“百姓的日子还好吗”。每次梦醒,他都要召集群臣,叮嘱他们“以民为本”,久而久之,“民为邦本”成了东宫理政的铁律。
他让人把谢渊的《民本策》和那本民生杂记刊刻成书,发给全国的官吏,让他们日日研读。河南的农户为萧燊和谢渊立了“双贤碑”,江南的船工在漕渠边建了“思贤亭”,西北的戍卒在烽火台上刻了“忠肃”二字——那是谢渊的谥号。
萧燊再未在偏殿供案旁盹过,却每日必去。他会把当日的政务、百姓的新事说给谢渊听,供案上的莲子羹总温着,檀香也从不断绝。仿佛谢渊从未远去,只是仍像当年那样,坐在他身边,陪着他把大吴的根基,一点点筑在百姓心上。
有一次,年幼的皇弟问他:“皇兄,谢太保是什么样的人?” 萧燊指着窗外的百姓,笑着说:“谢太保是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人,皇兄希望你以后也能懂这份初心。” 皇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却记住了“百姓”二字,记住了那位从未谋面的“谢师”。
卷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