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2章 千年承露重,孤影向天问(4 / 6)

都发颤了,“你看谢先生的绝笔信,没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,只劝朕‘亲贤臣、远小人,重民生、轻权术’,最后写着‘臣心昭昭,可昭日月’——朕当时竟还以为他是嘴硬。”萧燊接口,声音也带着涩意:“谢公入狱时,儿臣偷偷托人送了件棉衣进去,他回书却只说漕渠冬季要加固堤岸,半个字没提自己的冤屈。”

“行刑那天,京城万人空巷,百姓堵在刑场前,哭着喊‘谢公冤枉’,连刽子手都迟迟下不了刀。”萧燊的声音带着哽咽,别过脸擦了擦眼角,“谢先生临刑前,抬头望了望皇宫的方向,没有骂声,没有怨怼,只高声说‘愿陛下以苍生为重,莫要寒了忠良之心’。话音刚落,刀就落了——那天的天,都是灰的。”

此处的朱批字迹抖得最厉害,墨痕一团模糊:“朕那天在御书房,听着刑场方向传来的哭声,心像被刀剜一样。三天后,查出书信是伪造的,可谢先生已经凉了——朕错杀了忠良,还算什么圣明君主?”这正是萧桓生辰拒听颂词时说的话,与手稿上的泪痕相映,字字泣血。萧燊红着眼圈补充:“父皇从那以后,十年没再动过刑杀的念头,就是把这份悔刻在了心里。”

萧佑读到“臣心昭昭,可昭日月”,再也忍不住,泪水“啪嗒”滴落在纸页上,与当年萧桓的泪痕重叠。他终于明白,为何祖父晚年总对着这份手稿发呆,为何父亲说要为谢公平反——这哪里是一卷文书,分明是用忠魂与悔恨写就的警示录,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萧燊见萧佑落泪,没有劝,只是静静站在一旁,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,传递着无声的慰藉。晨光从窗棂移过来,照在萧佑年轻的脸上,泪痕清晰可见,却没有半分矫情,反而透着发自内心的共情——只有真正懂了,才会为这样的忠良落泪。

良久,萧佑抬手用袖口擦去泪水,捧着 manuscript 走到萧桓面前,深深躬身,腰脊弯得极低,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:“祖父,孙儿懂了。谢公之忠,不是对君王的愚忠,是对江山社稷、天下苍生的忠诚;谢公之智,不是谋私利的小计,是安邦定国的大谋;谢公之勤,不是作秀的姿态,是真真切切为民请命的实干。”

“说得好!”萧桓眼中闪过赞许的光,声音都洪亮了几分,“很多人只知谢先生功高,却不知他少年时没钱读书,在书院外偷听了三年,冻得手脚生疮都不肯走。他当官后,第一件事就是奏请朕改革科举,让寒门学子也能有出路——这便是他的‘仁’,把自己吃过的苦,变成了别人的路。”

萧燊接过手稿,翻到最后一页,那里的批注是他亲笔所书,字迹沉稳:“谢公一生,忠、智、勤、仁兼备,为臣者当以之为镜,为君者更当以之为鉴。父皇错杀忠良,晚年常以泪洗面;把他的精神传下去,是儿臣与佑儿的责任。”墨色浓深,是刻在心底的承诺。

萧佑望着批注,眼眶又红了,却挺直了脊背,郑重道:“祖父,孙儿以前总觉得‘治国’是很远的事,读了谢公的事才明白,治国就是像他这样,每一件事都想着百姓,每一分力都用在实处。孙儿以前只盯着书本上的字,忽略了做人的德行、为官的担当,真的错了。”

萧桓抬手抚上萧佑的肩头,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,力道沉稳而温暖,仿佛把半生的经验与责任都传递了过去:“佑儿,你能明白就好。你是大吴未来的储君,将来要坐在龙椅上,肩上扛的不是皇位的尊荣,是万千百姓的饭碗、是江山的安稳。”

“这卷《谢渊遗事》,从今往后就是你的教材,”萧桓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,目光如铁,扫过萧佑的脸,“你要逐字读,逐句想,把谢先生的事迹刻在骨子里,将来还要传给你的孩子,让大吴每一代储君都记住:当官的,要有谢先生的智,用谋略保国安邦;要有谢先生的勤,用实干给百姓办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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