’。内帑充公、盐铁改制,全是为了这八个字。这不仅是新政的根,更该是大吴代代相传的祖训。”
沈敬之眼中闪过激赏,重新握笔的手稳如磐石:“太子高见!第一条斩觊觎之心,第二条立执政之基。老臣再添‘肃清吏治’‘整军强边’两策,与太子的主张互为表里。”朱砂笔锋落下,在诏纸上洇开沉实的字迹,“如此一来,既承先帝扫魏党之遗志,又继太子安民生之新政,朝局自会稳如泰山。”
初稿拟就,沈敬之双手呈给萧燊。萧燊逐字逐句审阅,目光在“轻徭薄赋”四字上凝住,提笔补了一句:“凡赈灾、河工、边防所需,优先从国库支取,不得再动民生赋税。”笔锋收处,他抬眼对沈敬之说:“沈公,烦请将此稿呈父皇御览。”望着老臣离去的背影,萧燊掌心因用力而沁出薄汗——这道遗诏,是父亲的托孤信,更是他执掌江山的尚方宝剑。
遗诏初稿入养心殿的消息,像投进滚油的火星,瞬间在朝堂炸开来。内阁议事时,首席阁老周伯衡将茶盏重重掼在案上,青瓷盏沿磕出细纹:“太子这是要借遗诏钉死新政!既固自己储君之位,又断了旧臣复辟的念想。”他转向正拨弄算珠的徐英,语气带着质询,“徐阁老掌着国库钥匙,对此该有公论吧?”
徐英推开盘算清的军饷账册,指腹点着册上的朱红数字:“周阁老过虑了。内帑充公半载,国库实增百万两——六十万两补了西北军饷,三十万两修了黄河堤坝,百姓赋税实打实减了三成。这‘轻徭薄赋’绝非空泛口号。若遗诏能把这话刻死,日后再有贪官敢伸手,便是抗旨之罪。”
角落里的魏彦卿慢悠悠折起密报,指尖叩了叩案角:“徐阁老说的是实利,周阁老忧的是权局。依在下看,太子这两条铁律,明着针对旧臣,实则也是给我们这些新政派吃定心丸。”他将密报推到众人面前,墨迹未干的字迹触目惊心,“锦衣卫查到的——礼部右侍郎章明远,这几日与宁王信使往来频繁,信里全是‘待时机成熟’之类的鬼话。”
“岂有此理!”蒙傲猛地拍案而起,铠甲甲叶碰撞得铿锵作响,“太子为新政夙兴夜寐,守得边防安稳,这些人却还在窥伺皇位!若遗诏镇不住他们,本将军麾下四十万将士,第一个不答应!”他按在腰间佩剑上,剑穗无风自动,“明日早朝,本将军便当众请旨,恳请陛下把储君之位在诏中写死——谁敢置喙,以谋逆论处!”
孟承绪与纪云舟对视一眼,齐声附议:“蒙将军所言极是。”中书令孟承绪上前一步,袍袖扫过案上的奏疏:“明日早朝,臣率中书省百官附议,以‘中枢决策’立住遗诏的法理;纪侍中可率门下省同僚,从‘诏令合规’驳斥旧臣的歪理,让他们哑口无言。”周伯衡见众意已决,捋了捋胡须点头:“好,明日我们同心协力,为太子撑住场面。”
萧桓捏着遗诏初稿,看了足有半个时辰。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火爆裂的轻响,窗外偶尔掠过的宫鸦啼声,更添几分凄清。萧燊侍立一旁,看着父亲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抚过“轻徭薄赋”四字,眼眶渐渐发热——他想起十七年前河南大旱,父亲带着他微服查灾,见灾民啃食树皮时,那声砸在心底的叹息:“朕身为天子,竟让百姓受此苦,愧啊。”
“燊儿,”萧桓忽然开口,声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十七年前河南大旱,国库空得能跑老鼠,内帑被魏党攥得死紧,朕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拖家带口逃荒。”他抬眼望着萧燊,浑浊的老眼里布满血丝,“如今你把‘民生为本’写进遗诏,比朕做得好,做得实。”
萧燊双膝跪地,额头轻触冰凉的金砖:“父皇是儿臣的楷模。若不是父皇力排众议支持内帑充公,信任徐英、江澈这些新政臣,儿臣孤掌难鸣。”萧桓伸手将他扶起,颤巍巍抓起案上朱笔,在遗诏末尾添了一行字。萧燊凑近一看,“凡萧燊所定之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