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苑与文学馆时常有联系,甚至还编译出巴蜀各地进献的古籍,在古籍的断断续续记录中,在西南地界发现了一座十分庞大的铜矿,是至今为止,西南第一大的铜矿。
一切都在按照丽质所设置的路线发展着,只不过是这种变化不明显,也很慢。
或许多年之后,会厚积薄发,爆发出巨大的力量。
听罢李崇义的禀报,李承乾给两人又添了茶水,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大唐的祥瑞,后来觉得爷爷是大唐的祥瑞,现在觉得李唐就是祥瑞。
“朕还打算在洛阳兴建一个漕运监,由工部管辖。”
听罢,苏亶与李崇义没有当即说出看法。
如果英公在这里,肯定是会点头的。
朝臣们都觉得英公这位护国大将军,除了掌管天下兵马之外,只负责给皇帝点头。
其余诸事,片叶不沾身。
苏亶道:“陛下但有所需,崇文馆鼎力相助。”
李承乾道:“改造朝堂是一个很复杂且漫长的过程,朕也不能一句话就能让六部成为心中所想的模样,只能一步步来,哪里缺人哪里缺少职能,补上所需。”
见丈人与崇义兄听到这话,神色很是纠结。
李承乾拿起茶碗又道:“朕不得不面对变革过程中的困难,变革是梦想,困难是现实,人总该多想想现实,不要想得太好,也不要想得太坏,大概也不会更坏了。”
再看眼前两人又没讲话。
杨内侍站在一旁为陛下感到不平,有些话陛下不会与外人说。
但现在陛下对丈人与堂兄说了这些话,却没有回应。
李承乾神色平静,如同自言自语一般,道:“这些话,朕也就对你们说。”
苏亶与李崇义正襟危坐,丝毫不敢乱动,这些话能听吗?哪怕是梦中说漏了,也要被发到西域种树的吧。
见茶水要凉了,李崇义仰头饮下。
苏亶深知陛下的心思,又道:“愿今年有更多的学子能够来支教。”
李崇义颔首。
苏亶又道:“臣明白陛下的壮志,自汉以来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都是掌权者,而万民只是跟着掌权者的脚步走,当年的天下兴亡只与掌权者有关,而陛下是希望天下万民能够参与到社稷中。”
丈人任职崇文馆,言语与作风已有了改观。
李承乾看着高大的承天门,心中思量,其实崇文馆从诞生之初,就带着自己这个皇帝的一己之私,这一己之私是自己强加给崇文馆的信念。
苏亶为这份信念讲出了一番他自己的理解。
历代以来的皇帝都不太喜欢世间有个人魅力太过耀眼的人,除非这人就是皇帝本人,皇权需要稳固,就需要“天人三问”
在当年的时局下,统治者需要掌控天下,就需要一统理念,而在这个进程中出现了史书,史书上记载的是是非非越来越多,如始皇帝,汉武帝,或者是南北两晋。
隋炀帝是个十分狂放的皇帝,他的教训告诉了后来的皇帝,想要完成一场宏大叙事,比如修凿大运河,就需要有深厚的文治根基,以及能够掌控天下的一统理念。
在没有完成这些前置条件之前,杨广的结果可想而知。
而嬴政奋六世之余烈,完成了一统中原的宏大叙事。
汉武帝也用了汉初与匈奴之间的恩怨,向匈奴完成一场宏大叙事。
相反地,继隋之后的大唐,父皇不需要所谓的前置条件,或者说父皇本身就是一个前置条件。
带着种种前隋的遗恨,以及父皇那个人魅力的光辉下,跳过了前置条件,完成了东征。
短短一盏茶的片刻,李承乾将这种前后的关系梳理了一番,忽然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