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心有七窍,玲珑通九曲(2 / 4)

那两份薄薄的奏疏,却觉得重如泰山。

奏疏上的字不多,他一眼便能看完,但他却看得极慢,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。

他知道,皇帝在等他回答,而这短暂的沉默,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思索对策的时间。

东江,绝不能废!

这是如今辽东三方布置中,至关重要的一枚“虚着”。

东江再怎么颓唐,终究能辐射辽南之地,能够接引辽民,能够让奴酋不敢全力西顾。

这就像靴子里的一粒尖石,磨得久了,也能让人鲜血淋漓。

而毛文龙,并非一定要留,但却不可太快拿下。

东江镇远在僻海,辽人众多,其之立身,多靠义气。

而这义气,又泰半集于毛文龙之身。

如果贸然将之拿掉,恐怕东江镇数年之内都将一蹶不振了。

只是,皇帝的口气如此决绝,显然已对毛文龙恶感到了极点。

自己若要转圜,又该从何说起?

时间,在无声的对视中流逝。

孙承宗终究是放下了奏疏。

他抬起头,额前的皱纹拧成了一个深深的“川”字。

“陛下,毛文龙以哀军相集,孤军深入敌后,光复辽南多岛,掀起镇江大捷,于萨尔浒之后万马齐喑之时,收取辽南。”

“其后又于皮岛、铁山开镇,联络辽民,袭扰奴酋,其胆气忠勇,天下共鉴。”

他开口了,第一句话,却是先肯定了毛文龙的功绩。

这是说话的艺术,先扬后抑,先予后取。

朱由检面无表情,看不出喜怒。

孙承宗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道:

“然则,诚如陛下所言,奴酋非吴下阿蒙,其经营辽东日久,又新下朝鲜,如今边防渐稳,东江袭扰之功,确已渐弱。”

“加之镇中军民混杂,岛上田亩贫瘠,难以自给,兵饷耗费逐年增多,糜费国帑,此亦为不争之实。”

他坦然承认了东江糜费的事实,甚至主动提到了今年朝鲜之战,导致皮岛形势日趋艰难的窘境。

这一番话,仿佛是在顺着皇帝的意思,为拿下毛文龙寻找更多的理由。

连一旁的高时明,都觉得这位孙师傅,是要顺水推舟了。

然而,就在此时,孙承宗的话锋猛地一转。

“但是!”

他加重了语气,声音重新变得铿锵有力。

“皮岛之位,东扼朝鲜,北窥宽甸,其地势之险要,无可替代!”

“辽东之民,在奴酋治下,多有不堪其苦者,此人心之向背,亦不可不察!”

“有东江在,则辽民之心有所寄托;有东江在,则奴酋不能尽得辽南之地!”

“是以,东江之责,乃是牵制之虚着,制衡之巧着。落此一子,满盘皆活。奴酋一日不除,东江便一日不可废!”

他顿了顿,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由检,一字一句地说道:

“陛下,东江是东江,文龙是文龙。不知陛下,是否认同此理?”

将“东江”与“毛文龙”切割开来。

保的是“地”,而非“人”。

好思路!好巧劲!

朱由检心中一笑,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,他点点头,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说法,但紧接着便追问了一句,将孙承宗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,再次击得粉碎。

“那毛文龙呢?”

这个问题,避无可避。

孙承宗仿佛早就料到有此一问,他再次深吸一口气。

这一次,他的语气变得复杂起来,有惋惜,有感慨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。

“陛下,驭将之道,在恩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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