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体乾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便再无下文。
又有档头禀告:“兵科都给事中许可征,近来突然落了个清廉如水”的名称。说是外地入京钻营的,送礼到他府上,都被连人带礼扔了出来。”
王体乾重又睁开了眼睛,
那名档头继续补充道:“卑职带人查了查,原来许大人在正阳门有个书画店,现在钻营的,都直接去书画店买字画了,根据朝代不同,一百两到五百两不等。”
王体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,点了点头,又将眼睛闭上了。
“京营之中,因登极赏赐迟迟未发,有数人鼓噪生事,都被营官直接拿下了。”
“另,近日京中有人四处张贴揭帖,上书‘白勒降世,大明将亡’等语,目前正在追查。”
听到这里,王体乾终于睁开了眼,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:
“这等动摇国本的妖言,就只是‘正在追查’?传令下去,着重去查!务必把源头给咱家挖出来!”
“是!”负责的档头吓得一个哆嗦,连忙叩首。
十二个档头一一汇报完毕,大堂内重新陷入了死寂。
王体乾的手指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,这还是他从新君处学来的手段。
他没有立刻发作,而是等了许久,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:
“就这些?”
两个字,却让堂下跪着的众人齐齐一颤。
王体乾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终停留在为首的“子”字班大档头身上。
“韩爌、刘鸿训、成基命……这些陛下钦点的起复重臣,入京之后,都有些什么动静?”
大档头连忙回道:“回督公,这几位大人入京之后,皆是深居简出,除了少数几位故旧门生登门拜访之外,并无太多走动。”
“并无太多走动?”王体乾冷笑一声,声音陡然拔高,“咱家将你们养在京城,不是让你们说这些废话的!”
“善弈者谋势,不争一子。这些人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,他们的一举一动,都可能关系到朝局的走向。你们却只告诉咱家,他们没怎么动?”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不满:“不是他们没动,是你们的人手不够,跟不上,看不清!”
“给咱家加派人手!他们每日见了谁,说了什么,吃了什么,府里有什么人进出,都给咱家盯死了!一只苍蝇飞进去,咱家也要知道是公是母!”
此话一出,堂下顿时一片死寂。
“子”字班大档头浑身一颤,头埋得更低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督公……恕罪。卑职……卑职无能。”
他停顿了片刻,似乎在鼓起巨大的勇气,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继续道:
“督公明鉴。如今要监控全城官民,又要加派人手去盯那些入京的士子、京中官员……眼下京中士子已有近两千人,到明年春时,更是会有四千余人……我东厂上下,满打满算也就千余人,实在是分身乏术。”
他不敢再多言,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,长跪不起。
王体乾身旁的小太监正要呵斥,却被王体乾一个眼神制止了。
大堂内的气氛,凝固到了极点。
就在众人以为王体乾要大发雷霆之时,他却忽然笑了。
他摆了摆手,用一种温和得近乎慈祥的语气说道:“都起来吧,你们的辛苦,咱家都看在眼里。”
“人手不足之事,咱家晓得了。待会儿见了陛下,咱家会为你们请功,讨些赏赐下来。”
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,“不过,差事还是要办好。诸位都是我东厂的栋梁,咱家信得过你们。继续努力,莫要让咱家失望,也莫要让陛下失望。”
一番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