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青丝松松挽着,插一支赤金点翠簪子,身上只穿了件家常的素色袄子。她有一搭没一搭地,指使着两个小丫鬟浇灌后院里新开的几盆黄菊、白菊。
忽听得外间一阵脚步乱响,珠帘子“哗啦”一声被猛地掀开,儿子王三官一头撞了进来。
见他跑得气喘吁吁,额角汗津津的,脸上又是惊又是喜,也顾不得行礼,扯着嗓子就嚷:“娘!娘!天大的喜事!义父他老人家!蒙圣上天恩浩荡,特授了‘显谟阁直阁’!县尊李老爷亲自陪着尊使尊官,轿马仪仗,浩浩荡荡往那边去了!”
林太太原本慵懒丰腴的身子猛地一挺香肉乱颤,那双惯能撩拨人的丹凤眼瞬间亮得惊人,随即堆满了刻意的惊喜:“哎呀!我的儿!你义父得此天大的恩典荣耀,真真是大喜事!快!快!”
她一边连声催促,一边扶着榻沿站起身来,也顾不得趿拉绣鞋,几步走到王三官跟前,伸出染了凤仙花汁的尖尖指甲,几乎要戳到他脑门上。
她压低了嗓子,眼神却带着不容喘息的严厉:“我的儿!天大的体面前头!你立刻快马赶在县尊前头,给我滚去西门府上候着!一应贺礼,自有管家随后送去!要紧的是你这个人,这份心!”
她站起身来,走到王三官跟前,压低了几分声音,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:
“记住了,我的儿!到了西门府上,你是义子,是晚辈!天大的恩典面前,礼数万万不可错!见了你大娘吴月娘,要行大礼!”
“接旨的时候,给我老老实实、恭恭敬敬,不能跪在后头,更不能跪在前头,紧紧跪在你那大娘身后第二个位置!头要磕得响!心意要显得诚!明白没有?”
王三官被老娘这一番疾言厉色说得心头一凛,忙不迭点头:“是是是,儿子明白!儿子这就去!”
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,林太太脸上那层欢喜如同潮水般褪去,只留下满目的空落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。她慢慢踱回榻边,身子却像是没了骨头,软软地滑坐下去。
可惜啊……可惜!这圣旨……这泼天的风光体面,不是落在她这堂堂王招宣府!那接旨的也不是她林太太!这份荣光,终究是落在了那吴月娘的头上!
她端起桌上微凉的茶盏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瓷壁,眼神飘向窗外,不知落在何处。可转念间,心底又幽幽地泛起一丝隐秘的得意和暖流。
她脑海中,不由自主地翻腾起那蚀骨销魂的光景来,自己像条无骨的蛇儿般缠在官人那壮硕滚烫的身子上。娇声浪语地唤着:“亲爹爹……好爹爹……你且说说,是奴好,还是你家里那个月娘好?”那冤家笑道:“当然是你好,又软又绵又浪!”
林太太想着那情景,想着男人那斩钉截铁的回答,脸上不由得飞起两片红云,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,一直染到了耳根。方才那股子酸涩,竟被这滚烫的回忆冲淡了不少。
“哼!”她轻轻哼了一声,指尖用力捏紧了茶盏,眼中重新燃起一股子不服输的的斗志。吴月娘占了个名分又如何?
自己这身子,这手段,才是他心头真正的肉!定要把这“亲爹爹”的心,拿捏得铁桶一般,死死拴在她这王招宣府的销金帐里、红罗被底!叫他离不得半步!
却说这丽春院里,虽则李桂姐被大官人西门庆“寄存”在此,那老虔婆看在白花花银子的份上,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倒也不敢克扣。
然则,这“不敢缺”的吃喝,并不意味着她会让这小蹄子舒坦半分,更休提指派下人伺候!
此刻,李桂姐正蜷在后院风口处,那口冰凉刺骨的石井旁,卖力地搓洗着自己换下的几件贴身小衣。
她可是老鸨下了血本、照着与京城“四大艳姬”争锋的路子调教出来的尖儿货!
如今虽落魄在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