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庄稼汉夸自家田亩的憨实朴素似的得意!
连擒了那马上无双的史文恭事,武松的脸上都未曾有此荣光。
西门庆摇了摇头,目光扫过远处还未发现他驻马食客和武大夫妇,轻描淡写道:“罢了。我若坐下,这些人便要食不知味。他夫妻二人更要放下营生,战战兢兢来伺候,平白遮挡搅扰了他们的日头,那又是何必!”
正说话间,一个身着青布短衫、头戴范阳笠、身背信袋的急脚递疾步奔至马前,躬身作揖,唱了个肥诺气喘吁吁道:
“西门大官人!小的正撞破头寻您府上哩,不想天缘凑巧在此撞见!万幸,万幸!这里有您府上来旺管事从南方寄来的一封十万火急的鸡毛文书,请大官人即刻验看,迟恐生变!”
西门庆眉头微蹙,使个眼色,玳安忙上前接了信袋。
他拆了封泥,抽出信笺,一目十行扫过。初时还面色如常,看着看着,那张白净面皮却渐渐沉了下来,阴得能拧出水。
信是来旺和来信联名所书,说道南下采办的那批上等绸缎,返程路上已撞见两拨剪径的强人!
亏得护院们这些日子训练配合得当,仗着手段精熟才堪堪杀退,却也折伤了几个护院,伤势还不轻。
如今世道忒不太平,道上强梁越发多了,回程路上这大批珍稀绸缎招摇过市,沿途绿林早已眼红耳热,风声鹤唳,只怕再生出泼天祸事!
信中字字焦灼,恳请东家火速增派硬手接应,迟了恐再生大变。
西门庆将信纸轻轻折拢,指节在鞍上叩了两下,抬眼看向身旁肃立的武松,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:“二郎,这趟水火勾当,非你不可!”
他将信递过,“如今年关将近,正是那些杀才们‘打饥荒’、‘觅衣食’的年景!绸缎车队若再遇强梁,折损的岂止是银钱?”
“既如此,你便辛苦一趟,速去接应!务必护得车队周全,将绸缎平安押回清河!”
武松捏着那信,虎目只一溜,一股子砭人肌骨的冲天煞气,便似寒冬腊月里陡然刮起的白毛风,“腾”地窜起!
信揣入怀中,抱拳躬身,声若洪钟:“东家放心!只要俺武松在,这西门府上的货必在!我这和大哥说上一声就出发!”
说罢,把腰中朴刀一正,往那炊饼摊走去,背影如山岳般沉凝,带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杀气。
此时贾府内。
正是贾政老爷的生辰,宁荣两府里外张灯结彩,笙箫鼓乐喧天价响。
前厅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热闹,底下席面上珍馐罗列,酒气蒸腾。
后头女眷处,珠翠环绕,脂粉香浓,也是笑语喧阗。真个是烈火烹油,富贵逼人。
忽地,一个门上的小幺儿,慌得帽子都歪了,连滚带爬撞进大厅,也顾不得规矩,直着嗓子嚷道:“老爷!老爷!不好了!六宫都太监夏老爷……夏老爷捧着圣旨到门口了!”
这一嗓子,如同冰水浇头!满厅的喧哗戛然而止。
贾赦手里的金杯“当啷”掉在桌上,酒水泼了一身。
贾政刚夹起的一块鹿肉,“啪嗒”落在碟子里,脸上血色“唰”地褪了个干净。
戏台上的锣鼓点子也哑了火,伶人们僵在当场。
满屋子人,都唬得魂不附体,心肝儿扑通扑通擂鼓一般——这圣旨是福是祸?
也顾不得体面了,贾赦、贾政慌得迭声吆喝:“快!快撤席!止乐!香案!开中门!”
一时间,杯盘狼藉,桌椅乱响,丫头小厮们跌跌撞撞,搬香案的,撤酒席的,乱成一锅滚粥。
贾府爷们儿并有头脸的奴才,乌压压在中门甬道跪了一片,屏息凝神,大气不敢出。
只见那六宫都太监夏守忠,被几个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