淹没。
他这杨家将门之后,如今这十万贯的生辰纲又在自己手中丢失!
梁中书处如何交代?太师府雷霆之怒如何承受?这天下之大,哪里还有他杨志的容身之处?一念及此,杨志只觉得眼前发黑,万念俱灰。
杨志的惨嚎如同丧钟,惊醒了地上昏睡的众人。
老都管方才爬得起来,老眼昏花地四下张望,看到空荡荡的冈顶和状若疯魔的杨志,顿时也明白了八九分,吓得魂飞魄散,“哎哟!我的天爷啊!这……这……货呢?金珠宝贝呢?”
他指着杨志,嘴唇哆嗦着,声音带着哭腔:“杨提辖!杨提辖!你是押运的正管!你……你倒是说话啊!这……这如何是好?如何向恩相交代啊!”
两个虞候也挣扎着爬起,面无人色,看着失魂落魄的杨志,又惊又怒。
其中一个指着杨志骂道:“杨志!都是你这厮!端的不会带兵!只顾催促赶路,把军汉们累得半死,又不知防备!那酒……那酒分明就有问题!你却不听劝阻,还要吃,也引着我们都吃了!如今失了生辰纲,你这罪魁祸首,难辞其咎!”
众军汉也陆续醒来,听得生辰纲已失,个个吓得魂不附体。想起一路所受的鞭打责骂,此刻恐惧尽数化为怨气,纷纷鼓噪起来:
“如今正是怎地好?”
“他疑神疑鬼,却偏偏中了贼人的道!”
“那伙贩枣子的客商,还有那卖酒的汉子,分明就是一伙强人!杨提辖眼瞎了不成?”
杨志听着耳边官兵的指责、谩骂和绝望的哭泣,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。
生辰纲确凿无疑被劫!这干系,天大!这罪责,如山!老都管和众人只是叫苦,互相埋怨,乱做一团。
杨志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那些怨恨惊恐的面孔,又望向空荡荡的冈顶和苍茫的暮色。
一股穷途末路的悲愤和决绝涌上心头。
“罢!罢!罢!”杨志仰天长啸三声,啸声中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与不甘!
他愤懑道:“如今闪得我有家难奔,有国难投!待走那里去?不如就这冈子上寻个死处!”
他撩衣破步,望着冈下便要走。
然而,就在他欲寻短见的刹那,心中念头急转:“爹娘生下我,堂堂一表,凛凛一躯,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,终不成只这般休了?比及今日寻个死处,不如日后等他拿得着时,却再理会。”
想到此处,杨志眼中那死志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与不甘。
他猛可醒悟,拽住了脚,不再看任何人一眼,更不管身后众人的哭喊推诿。
想要指着这群腌臜大骂:都是你这厮们不听我言语,因此做将出来,连累了我!
可嘴唇动了动,叹了口气,一直下山冈子去了。
老都管、虞候和众军汉眼睁睁看着杨志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路尽头,面面相觑,欲哭无泪。
那十四个人直到二更方才得醒,一个个爬将起来,口里只叫得连珠箭的苦。
老都管道:“你们众人不听杨提辖的好言语,今日送了我也!”
众人道:“老爷,今日事已做出来了,且通个商量。”
老都管道:“你们有甚见识?”
众人七嘴八舌说道:“是我们不是了。古人有言:‘火烧到身,各自去扫;蜂虿入怀,随即解衣。”
“若还杨提辖在这里,我们都说不过,如今他自去得不知去向,我们回去见梁中书相公,何不都推在他身上?”
老都管一愣:“如何推?”
众人纷纷出主意:“只说道:‘他一路上凌辱打骂众人,逼迫得我们都动不得。他和强人做一路,把蒙汗药将俺们麻翻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