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天子闻奏,抚掌而叹,说那定远侯忠君体国,乃人臣表率;程家娘子抚孤守节,心存仁善,正合天地纲常,实为妇德完满!”
“天子皇恩浩荡,感程娘子之义,遂御笔亲题,丹墀下旨,敕封程家娘子为一品诰命!”
“此正是:血战功成衣锦归,烛火深处觅慈晖。侯门一拜惊天地,市井寒门沐皇恩!”
一折书讲罢,台下阵阵叫好,唯独徐青轻笑摇头。
所谓诰命只是虚名,程彩云也只是去了一趟京城,见了天颜,却不曾留在侯府,享那荣华富贵。
徐青问过程老板,人说自个大半辈子都在香烛铺,那铺子是她唯一的念想,莫说诰命,就是再大的名头,也不如她那小铺子。
不过王家小妹却是离开了津门,对方临走前倒是开玩笑说要把香烛纸坊开到京城,往后不管徐氏丧门去哪儿出殡,都能买到王家的香烛纸钱。
徐青没太在意,王月娥的身份非同一般,对方回京,也是王梁力劝的结果,至于香烛生意.
多半只是玩笑话。
台上,黑脸胖子讲完一折后,徐青这才走上前向其讲明来意。
“嗨呀!原来是徐先生当面,晚辈郭宝林,见过先生!”
徐青一打听才知道,这黑胖子是郭东阳收的义子。
说起来郭东阳与王师兄一般,前者浪荡江湖,年轻时四处游历听古说书,后者呆在衙门方寸之地,与尸体为伴。
却是没一个娶妻生子,留下子嗣。
徐青也是无奈,他没少劝两人去拜拜保生娘娘,人花鸟街冯二爷年近六旬不也开花结了果?
虽然结的是有那么一点歪瓜裂枣.
可惜,王陵远嘴上答应的好,却一次也没去过保生庙。
郭东阳更是直言不讳,说他自在惯了,不愿为家事缠身,只愿落得一身清净,做那红尘中的浪荡客。
徐青早有预料,郭东阳早年科考,位列府试案首,却毅然决然放弃功名利禄,做了游侠。
也正是因为有年轻时行走江湖的经历在,郭东阳才会对这世上各种奇闻异事如此感兴趣。
似乎只要听到新鲜的故事,他便又恢复了年轻,故事中的人儿走到哪里,他的脚步就跟着去到哪里。
“你师父近来可好?”
郭宝林眼神一黯,叹道:“师父记性一年不如一年,时至今日,甚至连我这个做徒弟的都认不出来。”
“.”
徐青眉头一皱,这不是老年痴呆吗,若按这时候的说法,便是呆病、神痴。
“不过师父倒是一直记着徐先生,师父常言先生博文广记,虽年龄未及他一半,但先生的见闻却是他的百倍千倍!”
“师父神思尚且明澈时,曾写过一部《东阳游记》,内里又分志异、乡野、杂记、自传、讲古五册。”
“师父说,他能在短短一辈子写成这部书,就是因为遇到了徐先生。”
徐青心头一动,问道:“这游记可否让我一观?”
郭宝林眼珠子轱辘一转,眯眼笑道:“这是师传绝学,说书圈的宝贝,千金不换,外人自是不能观阅,但徐先生不同.”
徐青瞥了眼跟前的黑胖子,不做回应。
以他对郭东阳的了解,对方写这游记为的就是传诸于世,让天下人都能看到。
但显然,人老不由己,这黑胖子看似十分懂礼,实则食亲财黑,极为专横。
不过越是像这样的人,越能保住家业,不被外人所欺。
书房里,徐青翻阅东阳游记,却发现眼前的游记只是誊录版,并非原本。
略略翻过几页,徐青合上书册,问道:“这游记可有原版?”
黑胖子不动声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