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雅跟小树儿进了这间小厢房，屋里一桌一椅，摆设也是简洁大方。不过书柜和书箱有好几个，还燃着一炉檀香，屋里袅袅婷婷的有一股子香味儿，配上特有的墨香，显得很有底蕴。

那守门的男子没有跟着进来，请柳雅他们进门之后，他就退了出去，门虚掩上了。

书桌后面坐着个老先生，看起来也有五十多岁了或者已近花甲吧。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，一双眼睛倒是很明亮的，虽然清瘦却也长得很面善，是个慈霭的先生模样。

柳雅就先叫了一声：“左先生好。”然后双手将那张飞鸿坊的信签送了上去，介绍道：“我是送我弟弟来的，我弟弟叫柳树，今年九岁半。”

“嗯，好。”左先生回答的时候，语气也是慢慢的，担不是柔，而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。

这屋里没有其他的凳子或是椅子了，想必这里只是左先生平时休息、看书、写字的地方，不招待客人，所以柳雅和小树儿就只能站着等。而且他们在左先生眼里都是小孩子，站着也是正常。

左先生一边打开书信，一边看了看小树儿，朝他点头笑了笑，然后才低头看信。

信上本来也没有什么客套话，覃泗吴写信的时候柳雅也在一旁呢。虽然没有特意去看信上的内容，不过粗略的扫一眼就知道，无非就是举荐之类的官话。几行字而已，介绍清楚就行了。

所以这位左先生也没有看多久，应该只是为了看信表明一下礼貌，就将信重新放回信签收进了抽屉里。然后对小树儿道：“孩子，会写字吧？写你的名字和一段话来看看吧。”说完，将他手边的一张纸和墨盒、毛笔都推了过来。

小树儿没有犹豫，答应了一声，走过来提起笔就写了起来。他的字是柳雅教的，加上之前在古榆树镇的学堂里抄写了好多的书，所以也有了字体，写得很不错了。

写完之后交给左先生看看，左先生也觉得满意。连连点头道：“不错，小小年纪，字迹清晰有力，看出来是下过功夫的。不过呢，这里还有些瑕疵，应该这么写。”

这左先生应该是个极好的先生，竟然当时发现了问题，就给小树儿指了出来。他用细毛笔在小树儿写的字上圈了两下，勾出两个写的不太好看的地方。然后又在旁边给他做了示范，写了两个字。

先生到底是先生，字写得确实不错。柳雅在一旁看了都暗自挑了挑大拇指。只不过看了这两个字，柳雅竟然隐约觉得这字迹熟悉。好像……在哪儿见过？

柳雅拧着眉头仔细的琢磨起来。她的记性好，几乎是过目不忘的；加上特殊的训练，让她对痕迹学里的笔迹学也有一定的涉猎，所以左先生的字她觉得有印象，就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。这么仔细的回想起来，柳雅眼睛猛然一亮，已经记起她是在哪里见过这字了。

记得她第一次去李家屯找春妞的时候，有个妇人用三本书换了她两块窗帘。当时柳雅把三字经和千字文拿给小树儿看了，另一本是《诗集》但是写的并不怎么好，她就没有给小树儿。

如今想起来，那诗集上的字，和眼前这个左先生写的字倒是极像的。或者可以说，那也是左先生写的，只不过现在又过了好几年，先生写字的功底又有加深，所以字迹显得更为成熟、漂亮，就略有不同。但一个人写字的习惯不会变，运笔的力道也是差不多的，所以确定是同一个人。

确定了是同一个人所写，柳雅倒是觉得事情很凑巧。而且当时柳雅还觉得这诗集写的不怎么样呢，如今看来，这左先生是不是文采也不怎么样？

可是又觉得，能够当好老师的，未必就一定是大文豪了。那些自古流传的佳句也非出自哪个教师之手吧。不过倒是证明当初那个妇人说过的话了，这个先生应该是个不错的人，还知道以书相赠，就是希望那家的孩子能够多读点书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