座上绑着一只老旧的木匣,匣盖缝隙里支棱出一截刚折下的梧桐枯枝。
是陈砚舟。
两人擦肩而过。
谁也没停车,谁也没打招呼,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。
只有七叔的大衣袖口,在错身的那一瞬间,轻轻拂过了自行车的车把。
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渐渐远去。
七叔抬起手腕,看了一眼袖口。
那里沾上了一点新鲜的树汁,褐色,粘稠。
这种褐色他见过,那是周影当年贴身那台心电仪导联线绝缘层老化后,特有的斑驳色泽。
山风吹过,并没有带走什么,反而把某些东西吹得更紧实了。
而在城市的另一端,赵振邦正提着一壶开水,推开了公交总站那个废弃已久的旧调度室的大门。
屋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,只有赵振邦手里的暖壶嘴冒着一股子白烟。
他把开水倒进那个满是茶垢的搪瓷缸子,热气腾了一下,模糊了老花镜的镜片。
这是一间报废的调度室,满地都是被虫蛀过的票根和发黄的排班表。
赵振邦没管那些,径直走向那个用来垫桌脚的铁皮柜,用力一踹,柜门嘎吱一声开了。
他熟练地抽出一本《1998年车辆进出站台账》。
手指蘸了点唾沫,翻页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脆。
翻到12月24日那一页,他的手停住了。
那天的记录是用红笔写的,字迹潦草,墨水透过了纸背。
在23路末班车的发车栏后面,没有填写车牌号,只圈了一个红圈,旁边批注了四个字:“影在站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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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振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带皮套的放大镜,凑近了看。
笔锋很重,最后一笔甚至戳破了纸张。这是他自己的字。
哪怕隔了这么多年,他依然记得那天晚上的雪也是这么大。
那个男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大衣,就站在23路站台的灯柱下。
他不上车,也不等人,只是在那儿站着,看着末班车一辆辆进站、熄火、入库。
直到最后一辆车的大灯熄灭,那个男人才转身走进黑暗里。
赵振邦当时鬼使神差地记下了这一笔。
现在看来,那不是记录,那是见证。
嘶啦一声。
他把那一页撕了下来。动作很稳,沿着装订线,没有一点毛边。
随后,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地图。
那是1984年的手绘线路图,纸张已经软得像布一样。
他把撕下来的那一页仔细夹进地图的扉页里。
透过半透明的纸页,能看到底下的地图上,所有的站点名称都被人用不同颜色的圆珠笔反复描过,有的地方纸都被描穿了,正好透出下面那行“影在站台”。
七十三遍。每一遍都是一次确认。
城南中学,办公室的窗户没关严,风吹得桌上的卷子哗哗响。
苏青禾手里的红笔悬在半空,迟迟落不下去。
面前摊着十七本作业本,作文题目是《我家乡的冬天》。
很普通的题目,但这十七个孩子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。
其中十四篇里,都提到了同一个画面:“有人在雪地上写字”。
更邪门的是其中九篇。
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触,不约而同地描写了一个细节:“那些字是白色的,太阳出来的时候,那个‘影’字先化了,水顺着操场的排水沟流走,剩下的粉笔灰像是一条黑色的疤。”
苏青禾教了十年书,知道孩子撒谎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