锅炉的火门半开着,映得她满脸通红。
她手里的那块蓝布,是从合唱团团员袖口拆下来的,背面有一圈淡淡的汗渍。
那是人紧张或者激动时才会分泌的汗液,干涸后留下的盐分。
她举起手里的便携验钞灯一照。
荧光反应下,原本杂乱无章的汗渍轮廓迅速勾连,拼凑成那本绝版禁书《风录》扉页上的一句话:
“真正的忠诚,不是守住秘密,是让真相活得比权力更久。”
林秀云的手很稳,她把布片扔进旁边的水桶里。
清水瞬间浑浊。
随着蓝色的染料褪去,布面上露出了一张用极细的铜丝编织在夹层里的线路图。
又是那个结构。和袖扣上的叶脉一样,和郑其安手里的组件一样。
天空中飘下来几朵雪花。
一片六角形的雪片刚好落在湿漉漉的布面上。
没有融化成水,而是像落在了烧红的铁板上,“嘶”的一声瞬间汽化。
白色的蒸汽没有散开,而在离布面三寸的空中凝结,聚成了“丙字017”这几个惨白的字样。
这几个字在空中悬停了整整三秒。
林秀云没有任何犹豫,一把抓起那块湿布,直接塞进了熊熊燃烧的锅炉。
火焰猛地往上一窜,火苗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。
就在这一刹那。
广场周围那一圈讲述亭的灯光,毫无征兆地同时亮了一下。
亮度只增加了0.3秒,但这瞬间的电流脉冲,其增幅曲线,如果此时拿去和医院封存的周晟鹏当年的抢救记录比对,会发现与他心脏停跳前最后一次搏动的波形,完全一致。
这不仅是电路的共振,这是这座城市在这一瞬间,有了心跳。
“拾光斋”里,张默生看着柜台上那道还没干的蓝线,慢慢站直了身子。
外面的路灯刚才闪了一下。
那是信号。
他转身走到柜台最深处,看着那个重新合上的暗格。
现在是凌晨四点。
再过三个小时,也就是早上七点整,他必须打开这个格子,做一件这十年来每天都要做,却从未真正理解过意义的事情。
晨光还是那样惨淡,像隔着一层洗不干净的毛玻璃。
张默生手里的镊子稳得出奇。
铺着黑绒布的台面上,七支墨盒一字排开。
这不是普通的陈列,而是某种近乎强迫症的仪式。
昨晚关店时,所有海绵芯的切口都正对着正南方向的指南针红针。
现在,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