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眼睛照,会发现他虹膜上那些老化的纹理走向,竟然跟B3层那团被人重新绕过的铜线结构严丝合缝,连纠缠的死结位置都分毫不差。
这根本不是书,是一张存折。
郑其安没空管这些。
他站在守灯广场东侧的围墙根下,手里的便携式质谱仪正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屏幕上的读数在疯涨。
探针贴近墙砖缝隙的那一秒,空气里的挥发性有机物浓度瞬间拉出了一条陡峭的红线。
仪器吐出的分析单很长,但他只看那几个核心指标:丙酮、异戊二烯、乙醇。
这甚至不是工业废气,而是人味儿。
七十三种不同的人体代谢产物,在这里被这堵墙像海绵一样吸附、锁死。
郑其安瞥了一眼气象局的实时推送到手表的湿球温度。
相对湿度73%,浮动误差正负0.3%。
在这个特定的湿度下,这七十三种代谢物会发生共聚反应,在冷硬的水泥表面结晶。
这不是普通的污垢,这是林秀云那帮老太太晨练时的喘息,是赵振邦在调度室熬夜呼出的浊气,是苏青禾在讲台上吸入粉笔灰后的咳嗽。
他们把这辈子的呼吸都喷在了这堵墙上。
陈砚舟没用仪器。他只信手里的那把平头铲刀。
GIS系统的热力图在他平板上亮着,唯一的那个高亮红点就缩在墙角。
第47号砖。
黄素芬扫了三十年地,这块砖是她扫帚柄每次回旋磕碰的死角。
陈砚舟蹲下身,铲刀贴着砖面轻轻一刮。
“呲——”
积年的灰垢像墙皮一样剥落,露出底下那一抹幽深的蓝。
那是早年间烧制出来的蓝釉,在守灯广场翻修前就被埋进了墙体里。
釉面上不是光滑的。
陈砚舟凑近看,七十三道细如发丝的划痕横亘在蓝釉上,每一道的间距都是绝对的2.3毫米。
这哪里是划痕,分明是那根被拆解的打印机滚轴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拓片。
“吸气。”
林秀云的声音不大,但在空旷的广场上听得清楚。
她身后的老头老太太们整齐划一地深吸了一口寒气。
“吐。”
七十三道白色的哈气柱如同七十三条喷涌的白龙,全部撞向了那块刚露出真容的第47号砖。
三秒。
砖面上那层极薄的蓝釉突然“活”了。
温热的哈气遇到冰冷的釉面,瞬间凝结。
水雾没有乱跑,而是顺着那些2.3毫米间距的划痕迅速填充、勾连。
一个淡青色的水印浮了出来:“影”。
林秀云拧开保温杯。
杯底磨损得很厉害,隐约能看出一张1992年洪兴码头的老照片印花。
照片角落里那个模糊的人影腰间别着个皮带扣,那扣子上的梧桐叶纹路,跟苏青禾藏在讲台里的铜袖扣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