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头,却并不服气。在他看来,赖家早已不是贾府的附庸,而是平等相交的官宦人家了。
赖大打圆场道:“母亲教训的是。不过尚荣有句话在理——咱们家如今确实不同往日了。贾府那边,寅吃卯粮,外头看着光鲜,内里早空了。前儿琏二奶奶还偷偷找我,要支两千两银子应急呢。”
“你借了?”赖嬷嬷抬眼。
“借了,三分利。”赖大微笑,“不过不是从咱们账上走,是通过钱庄转了一道。琏二奶奶急着用钱,哪顾得上这些。”
赖嬷嬷点点头:“做得妥当。贾府这棵大树,根已经烂了,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。咱们还得靠着它,却不能让它倒了砸着咱们。”
“母亲的意思是...”
“多囤些田地房产,换成实在东西。银钱嘛,放出去吃利息可以,但别都放在一处。”赖嬷嬷慢条斯理地说,“我听说,江南甄家被抄了?”
赖大神色一凛:“是,罪名是亏空库银,其实还不是站错了队。甄家那些管家,跟着倒了霉,家产全抄没入了官。”
“所以啊,”赖嬷嬷长叹一声,“咱们这种人家,最怕的就是这个。主子倒了,奴才跟着遭殃。可若是奴才太显眼了,又容易招祸。这个度,要拿捏得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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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沉默的赖升开口了。他是宁国府总管,比赖大沉稳些:“大哥,我那边近来有些麻烦。珍大爷要修祠堂,批了五千两银子,实际花费怕是要翻倍。这差额...”
“老规矩,三成归你,两成打点上下,五成入公账。”赖大毫不犹豫,“只是账面要做平,如今府里多了个探春姑娘理家,那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。”
提到探春,几人都沉默了。这个庶出的三小姐,近来在贾府推行改革,裁减开支,整顿风气,触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利益。
“一个姑娘家,能掀起多大风浪?”赖尚荣不以为然,“等她出嫁了,还不就完了。”
赖嬷嬷却摇头:“你们莫小看了这姑娘。我听老太太房里的鸳鸯说,探春有句话说得透——‘咱们这样人家的奴才,比寻常百姓家的小姐还体面’。她这是看到根子上了。”
佛珠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,赖嬷嬷缓缓道:“咱们赖家能有今天,靠的是贾府的势,吃的是贾府的本。可贾府要是倒了,咱们也得找好退路。尚荣,你在官场上要多结交些实权人物,不只是贾府这条线。老大老二,府里的账目要慢慢清理,那些要命的东西,该销毁的销毁,该转移的转移。”
“母亲,会不会太急了?”赖大有些犹豫,“贾府毕竟还在,咱们这样做,万一被发现...”
“所以才要慢,要不着痕迹。”赖嬷嬷眼中闪过一道光,“我从十二岁进贾府,见过它最鼎盛的时候。那时候,老国公在朝中说一不二,府里接驾一次,银子花得如流水。可现在呢?元春娘娘在宫里,一年要贴补多少?府里的爷们,哪个是能撑起门面的?”
她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:“我听说,宫里近来不太平,几位王爷斗得厉害。贾府站的是北静王这边,万一...咱们得早做准备。”
这番话让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起来。烛火跳动,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。
荣国府东院,王熙凤的屋子里灯火通明。
平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见凤姐儿正对着账本发愁,便沏了杯热茶放在桌边:“奶奶,夜深了,歇了吧。”
“歇什么,这一堆烂账,看得人头疼。”凤姐儿揉了揉太阳穴,“这个月各房的月钱又发不出来了,老太太那边还得瞒着。”
平儿低声道:“赖大总管那边,不能再支些吗?”
“支?那是借,要利息的。”凤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