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9章 牡丹帖(2 / 6)

淡,“可外祖母发了话,我能说不去吗?”

紫鹃不说话了,只默默给她梳头。乌黑的发丝在指间流淌,像一匹上好的缎子。她给黛玉绾了个垂鬟分肖髻,插上那支羊脂白玉簪——这是贾母去年赏的生辰礼。

“姑娘,我听说...”紫鹃犹豫了一下,“王家这次请客,保宁侯夫人也要去。那保宁侯府和北静王府是姻亲,北静王太妃最爱给人说媒...”

黛玉的手顿了顿,镜中的脸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:“所以呢?所以外祖母是让我去给人相看?”

“姑娘!”紫鹃急得眼圈都红了,“这话可说不得!”

“有什么说不得的。”黛玉起身,由着紫鹃给她更衣,“我父母双亡,无依无靠,外祖母能为我谋划至此,我该感恩戴德才是。”

银红撒花袄子穿上身,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,可那白里透着一股子冷,像上好的瓷器,美则美矣,却没有温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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辰时一刻,荣国府正门外的石狮子旁,已经停了三辆朱轮华盖车。最前头那辆最大,是宝玉的;第二辆略小些,是给探春和宝钗的;第三辆就更朴素了,原本该是迎春或惜春的。

可当黛玉由紫鹃搀着出来时,鸳鸯已经在车旁候着了。她扶着黛玉,径直走向第二辆车:“老太太说了,姑娘和三姑娘、宝姑娘同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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帘子掀起,车内已经坐了两个人。探春穿着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,宝钗是一身蜜合色棉袄,两人中间空着的位置铺着崭新的秋香色金钱蟒靠背。

“林姐姐来了。”探春笑着往里挪了挪。

宝钗也点头微笑:“就等你了。”

黛玉上车坐下,感觉车内气氛微妙得紧。探春的爽利,宝钗的端庄,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面具,严丝合缝地贴在脸上。

车动了,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辘辘的声响。

“林姐姐昨夜睡得可好?”探春找着话头,“我听说你前儿又咳嗽了,正好我那儿还有半瓶暹罗进贡的膏子,回头让侍书给你送去。”

“劳三妹妹挂心,已经好多了。”黛玉答得客气。

宝钗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包蜜饯:“这是我姨妈昨儿送来的,说是润肺最好。妹妹含一颗,路上也舒坦些。”

黛玉接了,道了谢,却没吃,只捏在手里。

车厢里又安静下来。透过纱窗,能看见街市渐次热闹起来。卖花的、卖菜的、挑担的货郎,吆喝声此起彼伏,是一个与深宅大院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“听说王舅舅家的园子是新修的,引了活水,种了好些异域的花草。”探春又开口,这次是对着宝钗说的,“宝姐姐去过吗?”

宝钗摇头:“我也是头一回去。不过听母亲说,表哥娶的是保宁侯的嫡女,侯府陪嫁了一座太湖石,有两人多高,特地运来摆在园子里。”

“那可要好好瞧瞧。”探春笑道,“咱们府里的石头也算奇了,可跟侯府比,怕还是差着些。”

黛玉听着她们说话,眼睛却望着窗外。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牵着个更小的男童在路边走,男童手里捏着个破风车,跑起来呼啦啦响。小丫头回头说了句什么,男童便咯咯笑起来,露出缺了两颗的门牙。

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父亲还在扬州任上时,带她去瘦西湖看灯。也是这样喧闹的街市,父亲把她扛在肩上,母亲在一旁撑着伞,怕夜露打湿了她的鬓发。那时她手里也拿着个风车,是父亲在摊子上买的,竹骨纸面,画着拙劣的牡丹。

风车早不知丢在哪里了,就像那些旧时光,碎得捡都捡不起来。

“林姐姐?”探春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,“你瞧,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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