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眶,砸在父皇的龙袍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,像雪地里开了朵墨梅。
萧燊缓缓将父皇放平在御榻上,小心翼翼为他合上双眼,指尖拂过父皇冰凉的脸颊——这双手曾无数次抚摸他的头顶,教他辨认龙袍上的十二章纹,教他在沙盘上推演兵法。记忆如潮水涌来,泪水再也控制不住,顺着脸颊滚落,砸在御榻的锦垫上。
“都别哭了。”萧燊的声音裹着浓重的哭腔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站起身,背脊挺得如青松般笔直,尽管眼眶通红如血,眼神却异常坚定,“先帝大行,尔等当各司其职,乱哭无用。即刻为先帝净身更衣,布告宗室百官,辍朝七日,以国丧之礼待之。”
萧燊亲自守在御榻旁,看着内侍捧着崭新的龙袍趋步上前。那是一件缀满十二章纹的明黄常服,金线绣就的日月星辰在晨光中流转,却衬得萧桓枯瘦的身躯愈发单薄。内侍们刚要上前,便被萧燊抬手制止,声音低沉而郑重:“朕来。”
他拿起龙袍,轻轻为父皇褪去身上的旧衣,指尖触到父皇后背那道深褐色的旧疤——那是当年亲征匈奴时,为护驾替他挡下的一箭。曾几何时,这道疤痕下是紧实的肌肉,如今却只剩松弛的皮肤。萧燊动作一顿,泪水再次模糊视线,仿佛又看见父皇身披铠甲、立马边关的雄姿。
换好龙袍,萧燊亲自为父皇系上玉带。那是父皇登基时所佩的和田玉带,如今套在枯瘦的腰间松松垮垮,他找来素色丝绦在里面衬了三层,才勉强固定。又将那方玉圭放在父皇枕边,玉圭上的边患图与龙袍纹样相映,似在无声诉说着先帝一生的戎马与遗憾。
宫娥捧着温水与锦帕上前,萧燊接过帕子蘸湿,从额头到下颌,细细擦拭父皇的面容,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。他记得父皇生前极重仪容,每日晨起都要对着铜镜细细梳妆,如今他要让父皇以最体面的模样,离开这座执掌了二十七年的皇宫。
更衣完毕,萧燊坐在御榻边,轻轻握住父皇冰冷的手。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落在父子二人身上,暖光却驱不散殿内的寒意。他轻声絮语,从儿时偷爬宫墙被父皇责罚,说到去年一同在御花园赏雪,仿佛父皇只是睡着了,下一刻便会睁开眼,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句“吾儿长大了”。
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皇宫,宗室宗亲们闻讯奔来,第一个踏入乾清宫的是成王世子,他一身素服,头发散乱,看到御榻上的萧桓,当即扑跪在地,膝行至榻前,放声恸哭:“皇叔!您怎么就这么丢下大吴走了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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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燊上前扶起他,手掌按在他颤抖的肩头:“堂兄节哀。先帝大行,宗室乃是国之柱石,当以大局为重。如今国丧未布,需劳你协助朕安抚族亲,莫要失了分寸。”成王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,用力点头:“殿下放心,臣万死不辞!”
宗室成员陆续赶到,年长的亲王们跪在榻前,抚着御榻边缘老泪纵横,追忆与先帝一同打天下的岁月;年幼的宗子们虽懵懂,却被殿内悲戚气氛感染,缩在长辈身后小声啜泣。萧燊站在一旁,一一上前安抚,话语简练却沉稳,让众人渐渐稳住心神,也窥见了新君的气度。
皇叔赵王哭得几近晕厥,被内侍扶到旁侧软椅上歇息。他攥着萧燊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哽咽道:“先帝一生操劳,功过参半,却从未负过大吴江山。殿下,你一定要承继他的遗志,整肃朝纲,莫让奸佞再误国啊!”
萧燊重重点头,将案上遗诏递到赵王手中:“皇叔请看,这是父皇的遗诏,字字皆是悔恨与托付。朕向你保证,定会为忠良正名,安定大吴江山,绝不辜负父皇与宗室的期望。”赵王看着诏书上歪扭的字迹,泪水更凶,却对眼前的新君多了几分信赖与托付。
天光大亮时,文武百官已在乾清宫外列队,素服孝帽,鸦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