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的兴。只是这江山,看着是金銮殿上的龙椅,摸着是百姓手里的锄头。”
这便是房玄龄的智慧,不做粉饰太平的佞臣,不做直言犯上的莽夫,只做那个在权力交接时,悄悄把镜子递给新君的人。
镜子里照见的,既是王朝的疮疤,也是新生的可能。
李承乾略微沉默。
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。
李承乾指尖在“民夫饿死三千”的字迹上反复摩挲。
他忽然想起辽东战场上,自己站在盖牟城头接受降卒跪拜时,身后的粮仓正堆着从高丽贵族手里抄没的粮食。
那时他以为“平定辽东”便是对大唐最大的贡献,此刻才懂,那些粮食的分量,远不及幽州道旁饿死的民夫手里攥着的半块麦饼。
房玄龄摊开的账册像一把秤,一头挑着“平定三国”的赫赫战功,一头压着“三百万石民脂民膏”的沉重代价。
从前他只知“开疆拓土”能巩固权力,此刻才明白:百姓的肚子空了,权力的根基就会晃。辽东的减税策令换来了当地民心,却把负担全甩给了朝廷,这不是“收民心”,是拆东墙补西墙。
帝王的功业从来不是看疆域有多宽,而是看疆域里的人能不能活下去。
若关中、河南的百姓被逼到揭竿而起,辽东的土地攥得再紧,也不过是块会硌破手掌的碎瓷片。
李渊被李世民软禁时,长安城外正有灾民啃树皮。
李承乾跟李世民暗斗的这三年,大唐多少百姓一顿饱饭都吃不上。
父慈子孝的轮回,这轮回的根源,从来不是父子天性凉薄,而是权力结构里的致命漏洞。
当皇帝的眼睛只盯着太子的动向,太子的心思只想着如何上位,谁还会看一眼郡县呈报的饥馑文书?
民心稳了,权力的传承才稳。
李承乾想起在辽东收编高丽兵时,有个老兵说“给够粮,谁愿打仗”。
这话此刻在心里翻涌。
灾民不是要反,是要粮,农户不是要乱,是要活下去。
房玄龄把刺目的账册摆出来,不是要否定他的功业,是给他指了条路。
“文忠。”
李承乾回头时,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锐利,而是多了一份沉淀。
“传我令,停征河南道‘军资钱’,已征收的如数退还,从长安府库调粮二十万石补这个窟窿。”
“着刑部、御史台联合办案,查各地克扣赈灾粮的案子,刺史、受贿的御史,一律锁拿进京,抄没家产。”
“传令辽东,明年起,按亩产三成缴粮给朝廷,留七成养兵与百姓。”
说完,李承乾看向房玄龄。
“内帑如今较为丰盈,大部分钱财都是从石炭来的,今日起,石炭收益八成充入国库。”
“三熟稻的推广,还需房相多多费心,但凡有敢在这打主意者,先斩后奏。”
房玄龄躬身作揖:“殿下英明。”
王朝的根基在于农业。
房玄龄走后,李承乾便开始筹备新政。
对于钱财,李承乾不怎么在乎,在工业雏形的发展下,获取钱财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站在权力的顶端,随便搞点什么东西,钱财便可入流水般涌入。
可再多的钱财变不出粮食,粮食才是根本。
太极宫。
禁军并没有阻拦魏王跟晋王面见陛下。
“父皇。”
李治的声音先一步探进来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李世民抬眼时,目光在李泰发颤的肩膀上停了停,又落在李治紧攥的拳头上。
“坐吧。”李世民指了指对面的矮凳。
李泰刚坐下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