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格子手帕,擦了擦额角的汗,这才正式打量李乐和曹鹏,眼神里有感激,也有仍未散去的惊惶,“小伙子,多亏了你……我俩,一句外国话都不会说,要是没你们……”
“不是,您来,儿子没来接?”李乐问。
“说是今天公司有会,走不开,让我们自己打车去……”老太太接口,从提袋里摸出一张纸条,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串地址和英文单词,字迹工整但拘谨,“给了这个,说给司机看就行。可这……这怎么找车啊?”
曹鹏凑过来瞧了瞧,对李乐一点头,“我送你们去打车点,帮你们跟司机说清楚。”
“诶诶,谢谢,谢谢。”
“您老客气了,出门在外,都不容易。”
四人往出走。老人的箱子轮子有些卡涩,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“咯噔、咯噔”的闷响。
“小伙子,你们是……留学生?哪儿人啊?”
“啊,是,我在腐国读书,这是我弟,在这儿读博士。我过来看他,一起回国。我们都是长安的。”李乐答。
“长安,博士……好啊,有出息,”老先生喃喃,眼神有些飘,像透过他们看向很远的地方,“我们是广陵的,我儿子,也是博士,十年前来的,学计算机,后来就……留在这儿了。”
“那不挺好,这边是硅谷,计算机的,别管软件硬件的,收入也高,生活也好。”曹鹏笑道,这笑里,带着宽慰。
“说是这么说.....他娶了个这边的媳妇,大金毛,生了俩孩子,洋娃娃似的,照片上看过。”老先生继续说,声音低下去,像说给自己听,“可也忙,总说忙。项目紧,孩子小,机票贵……回不来。”
“这么多年,除了结婚时候,回来一次.....去年他爸心脏不好,做手术,搭桥,躺医院里,就想他能回来一趟……没成。媳妇刚生老二,他又说请不下假,什么项目正在关键期,丢了工作全家喝西北风……最后也没回来。可,就这么忙的么,自家爹都要....真就得等.....哎!”
老太太说着,用手背抹了下眼角,“我们就想啊,你不回来,我们过去,看看你,看看孙子孙女。活这么大岁数,还没出过国呢。”
“签证弄了大半年,还是找中介才办下来的。”老爷子苦笑一下,那笑容里满是褶皱与无奈,“英语一句不会,就凭着一股子劲儿,带上点他小时候爱吃的,还有我这把老骨头离不了的药,就来了。没想到差点刚进门就惹祸……”
“你说,这……家里有个出息的儿子,外人看着羡慕,说怎么怎么好,怎么享福了,可这福什么样,自己清楚....远在天边。有时候想想,我们俩,跟那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……也没什么太大区别。就是多了份牵挂,还是挂在天边儿,看得见,摸不着,揪着心疼.....”
“人说,儿女有出息,去了国外,等于没有生,儿女去了大城市,等于生了半个,又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....”
“那,你们没想过来这边团聚?帮忙带带孩子?”
“想过,可人生地不熟的,话都不会说,来了,万一帮不上忙,再拖累了,算了,看看过得好,我们也就放心了。”
车来了,是一辆黄色的出租车。李乐帮他们把行李搬进后备箱,又把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司机,用英语仔细交代清楚。曹鹏则掏出笔,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美国临时手机号,塞到老爷子手里,“大爷,这我的电话,在这边万一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找不到儿子,就打这个。出门在外,遇到自己人,也别完全没防备,多个心眼儿。”
老头紧紧攥着那张纸条,像攥着一道符,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着。
他望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、却热心的年轻人,嘴唇嚅动了几下,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