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月色很好,回去的路却似乎比来时长了些。小浩在车上睡着了,脑袋靠在我肩上。我偏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黑影,心里那架天平,一点点朝着某个方向倾斜下去。
和周岩的交往,像温吞水,不烫,但渐渐也有了点暖意。他每周会发来几条信息,问问忙不忙,提醒天气变化。周末偶尔会来市里,带小浩去科技馆、书店,耐心地回答孩子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。小浩从一开始的拘束,到后来会主动跟他讲学校里的趣事。我看着,心里那点坚冰,慢慢融化出一个小角。也许,真的可以试试。也许,新的生活,真的能像我妈说的那样,“慢慢捂热”。
我开始认真考虑和周岩的关系。甚至,在又一次他送我回家,在楼下告别时,他有些紧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子,打开,里面是一枚不算华丽但样式简洁的黄金戒指。“田颖,我……我知道我这个人,没什么大本事,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。但我会对你好,对小浩好。我们……能不能以结婚为前提交往?如果你愿意,这就算……订婚。”他脸涨得通红,眼神却执拗地看着我。
晚风拂过,楼道里感应灯亮起,昏黄的光笼着他诚恳的、甚至有些笨拙的脸。我沉默了几秒钟。这沉默里掠过陈栋扭曲的脸,掠过六婶的“提醒”,掠过小浩睡梦中偶尔的抽泣,也掠过这三年来无数个冰冷疲惫的深夜。然后,我听见自己的声音,清晰地说:“好。”
我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,尺寸刚好。周岩如释重负地笑了,想握我的手,又有些不好意思。我们约定,找个时间,两家人正式吃顿饭。这个消息,我第一个打电话告诉了我妈。电话那头,妈高兴得声音都哽咽了。
生活似乎终于舍得展露出一线温柔的缝隙,透进点叫做“希望”的光。我开始允许自己想象,想象一个不再孤军奋战的未来,一个或许能听见笑声的、真正的家。
直到那个电话打来。
是一个周末的下午,小浩在房间写作业,我在阳台晾衣服。手机响起,是个陌生号码,归属地是本市的。我接了。
“喂?”
电话那头只有粗重的喘息声,一下,又一下,刮擦着耳膜。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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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谁?”
“……小颖。”沙哑的,被酒精或者别的什么腐蚀过的声音,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木头。
是陈栋。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了,手指冰凉。
“你怎么有这个号码?”我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。
“想有,自然就有。”他嗤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满是破败的窟窿,“听说……你要结婚了?跟个教书的?行啊田颖,挺能耐。穿上新鞋,就忘了旧人了?忘了谁是你老公了?”
“陈栋,我们离婚了。三年前就离了。”我一字一顿,牙齿都在发颤,但必须克制,“我和你,没有任何关系了。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。”
“没有关系?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利起来,“小浩呢?小浩是我儿子!他身上流着我的血!你想带着我儿子去叫别人爹?你做梦!田颖,我告诉你,你想都别想!”
“你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?抚养费你给过一分吗?你现在想起你是他爹了?”积压的怒火和恐惧冲上头顶,我的声音也尖锐起来。
“我没给钱?我他妈当初是为什么欠的钱?还不是想给你们娘俩挣个更好的日子!输了,是我运气不好!你倒好,卖房子,逼债,离婚,一套下来干脆利落啊!现在还要嫁人?你把我当什么了?啊?”他彻底失控了,在电话那头咆哮,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咒骂,还有砸碎什么东西的刺耳声响。
“你闭嘴!”我浑身发抖,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“陈栋,我警告你,离我和小浩远点